“五一二”大考希望工程

　　公益时报11月1日讯 （记者 刘丽波 吴燕辛） 年募资额超5亿元，作为国内最具影响力的公益品牌之一，希望工程走过了21年。长期以来，与政府的深度合作及“官方”背景在她身上留下了鲜明烙印，使其成为为数不多的深度介入灾后校园重建的社会公益项目之一。“5·12地震”过去两年，希望工程进展如何？10月27日，《公益时报》记者随同中国青基会工作人员、50余名捐赠代表来到广元市，对希望小学开始“5·12”震后的首次集体探访。

　　10月27日，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携捐赠代表齐聚四川广元，对“5·12”震后希望小学开始首次集体探访。纯属巧合，就在两天前，10月25日，希望小学沦为“摆设”青基会回应的报道见诸报端。

　　作为国内最具影响力的公益品牌之一，1989年创立至今，希望工程改变了数百万贫困儿童的命运。2008年，“5·12”震后重建成为希望工程近两年的工作重心。据统计，青基会震后共援建受灾地区160所永久性希望小学，截至2010年9月开学时，136所竣工并投入使用，其余24所将在今年年底竣工。而在160所希望小学中，广元有84所，是援建最多的地区。

　　为何是广元？

　　从广元市区出发，沿着嘉陵江畔的盘山路行车，经几十公里抵达朝天区大滩镇，属多民族、多信仰的偏远乡镇。姚基金大滩镇元吉希望小学就位于这里。

　　由于当地山高坡陡、土地贫瘠的特殊地貌，缺乏适宜建房的平整土地，很多房子都是背靠山脊，身前由数根柱子支撑以解决落差，短的2、3米，长则5、6米。姚基金负责人宋若思开玩笑说，这是“长了脚的房子”。

　　除了可容纳五百人的教学楼，新建成的宿舍楼为数百学生解决了住宿难题。而此前，最远的学生每天上学要步行近3个小时。

　　“这是这里最好的学校”，对于年均人收入仅两三千元的当地居民而言，耗资逾百万的希望小学成为孩子最好的选择。

　　这样的希望小学在广元有84所，成为希望工程援建的“主战场”。

　　“整体说来，我们对地震灾区的援助有一个原则就是‘雪中送炭’，中国青基会在地震灾区援建的160所希望小学中，只有13所希望小学地处有对口援建地的青川和剑阁县，其余147所学校所分布的46个县（区、市）均无对口援建，占全部学校的92%。”探访期间，中国青基会秘书长涂猛说。

　　没有纳入国务院对口援建计划、地方财政困难，成为希望工程震后选择区域的一条基本原则。在受灾相对严重的利州区，全区54所学校中，51所受到希望工程援助。

　　由于地处偏远加之特殊地貌，建设造价倍增。通常造价几十万的希望小学，在广元的偏远山区耗资动辄百万以上。综合统计，160所希望小学平均造价每所221.3万元，其中希望工程每所捐资79.85万元，总捐资额超1.2亿元；政府每所投入141.45万元，总额近2.3亿元，希望工程捐资占比约36%。160所学校建设面积达16.8万平方米，学生逾5万人。

　　“学校建设至少提前了三、四年”，涂猛说。

　　青川500万

　　如果说选择广元是避开政府援建，发挥社会组织的补充作用，那么，捐助青川县就是与政府援建争“地盘”了。

　　在广元探访期间，10月28日，中国青基会秘书长涂猛赶往青川县。“我是有公务在身，要讨论一下500万元的具体用途。”涂猛说。

　　说起这个“500万”，来历有些特别。

　　“5·12”震后，由于捐赠人的定向捐赠，与政府争花钱成为很多公益组织面临的难题。中国青基会就面临这样的困境：一笔500万元的定向捐款，捐赠人坚持援建包括广元市青川县青川中学在内的4所学校。而根据国务院灾后重建的统一部署，浙江省对口援建青川县，4所学校所需1300万元资金已有着落。

　　在捐赠人一再坚持下，中国青基会面临两个选择：要么退回捐款，要么从浙江省援建中为社会力量辟出空间。

　　当时，由于受灾严重，青川中学成为各方争相援建的焦点，如何花出这500万实非易事。

　　“当时我给青川的工作人员下了死命令，必须坚守在那儿。人在阵地在。最后，经过多次协商，浙江同意青基会这500万进去。但我是有条件的：顶下来的500万政府援助款必须留在青川，用于改善当地教育。”涂猛说。

　　如今，青川中学等援建项目已相继竣工投入使用。此次涂猛去青川，除了探访学校，还有就是讨论这500万的用途。目前，这笔款项仍在浙江援建指挥部的专用账户上。

　　“政府给社会力量开了一个口子，很难得，说明政府更包容了”，涂猛说。这样的做法在灾后重建中并无先例，在政府与社会组织的合作中亦属罕见，但无疑是一个好的开始。

　　考验执行力

　　深度介入灾后重建，有人将其归因于“官方”背景，而多少忽视了中国青基会对应急反应机制建设的努力。

　　对于灾后重建，中国青基会为地震灾区希望小学建设工作专门制订了《地震灾区希望小学建设管理规则》。而根据企业捐赠的不同需求，管理费基本不高于5%，个别项目免收管理费，超额支出由中国青基会的自有资金（投资收益、利息等）进行补贴。

　　重要的是执行。涂猛说，让捐赠人知道钱花哪儿了，受助人得到实实在在的帮助，这是最重要的。“出资企业知道孩子是谁，知道学校是哪一间。任何一个项目你都会知道落地的经过，具体的受益者。事实上深入进去之后企业也会有更多的收获。”涂猛表示。

　　不过，希望小学的援建也并非一帆风顺。2008年底，湖北希望小学因撤并被废弃的新闻爆出。虽然5%的撤并率远远低于整体70%的撤并比例，希望工程依然备受关注。这使得中国青基会在希望小学的建设规划上更加细致谨慎。

　　“我们跟当地政府明确要求，至少要保证一个规划内不能变，五年不能变。”涂猛说，“我们希望最好能规避撤销。而被撤并的希望小学，社会捐赠的资源仍然能在当地发挥公益作用。我们的要求是两个不能丢：一是希望小学的牌子不能丢；二是捐赠的资产不能丢。资产处置之后，捐赠的部分可以用于新的学校。而希望小学的校舍可以用于农村的图书室、养老院等公益项目。”

　　对于希望工程因撤并遭遇的“误解”，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NGO研究所副所长贾西津认为：“一方面希望小学本身是一项很专门的事业，而且作为一个品牌受到了很大关注。而普通公立学校，大家不会以这种角度来关注到底有多少公立学校设施没有被很好使用。”

　　“我要为希望工程喊冤”，涂猛说。

　　需求缺口巨大

　　不只是建设教学楼和宿舍，“希望工程图书室”、“希望厨房”、“快乐体育”、“快乐电影”等，“5·12”震后，基于实际需求，希望工程延伸出更多的“子项目”，内容不断丰富。

　　“希望工程的初衷是解决农村孩子的上学问题。让孩子们有学上，这是一个教育起点公平的问题，而现在，希望工程启动发展已经有21年了，我们要解决的问题更多地转向了教育的过程公平方面——如何让孩子们享受优质教育的问题。”涂猛说。

　　实实在在为孩子们做些事，是捐赠方和青基会的共识。“我们更关心他们还需要什么”，TNT北亚区企业沟通部高级经理刁宁说，但孩子们却都茫然地回答：“不晓得”。

　　但他们并非不需要帮助，情况恰恰相反。虽然教学楼、宿舍等硬件陆续建好，但优质教师资源、素质教育、心理救助等软件配套依然滞后。

　　探访中记者发现，虽然广元在“5·12”中受灾并不严重，但由于当地青壮年多会外出务工，超过半数学生是留守儿童，这就带来一个更大的需求缺口：心理干预。

　　以苍溪县漓江镇中心小学校为例，该校是体育传统项目示范学校，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高跷腰鼓队也是远近闻名。由诺亚舟通过中国青基会捐建新建教学楼及学生宿舍两栋新建筑已于今年3月竣工，4月投入使用。教学和住宿条件大大改善，但新的问题接踵而来：该校有学生598名，留守学生占到80%。

　　其他学校的情况也大体相似，学生最少的有200余人，最多的超过800人。地震加之留守，心理救助亟待关注。

　　最让涂猛牵挂的也正是心理救助。“我个人认为，精神重建应优先于物质重建”，涂猛坦言，包括汶川、玉树在内，至今仍未建立起心理救助的长效机制。

　　虽然教育领域是吸纳捐赠最多的领域，但需求缺口仍然巨大。

　　在涂猛看来，教育类公益项目之间“没有竞争”，即便是同类项目之间也没有竞争。“缺口太大了。”涂猛说。

　　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在回京的飞机上，当记者问及青川那“500万”的进展情况时，涂猛笑着说：“非常顺利”。